2009年2月13日星期五

大山深处的光棍们(三)

(五)
  
  到这个寨子后的头几天,狗儿天天盼着豹子哥的到来,晚上一遍又一遍仔细回忆着他的长相和身影,也回味着在他背上的感觉。
  
  自从蛮牛领他到豹子哥家后,狗儿心里开始悬吊吊的了——清冷的山坳里,孤零零的一座木房静得出奇,豹子哥不会出什么事吧?
  
  
  狗儿从蛮牛那里得知:豹子哥的祖上是猎户,豹子哥六七岁时,就开始跟他爸爸在山中安套打猎了,得到了真传。这山里的很多人都会安套,但都是瞎猫逮老鼠——靠运气。豹子哥就大不一样了,只要是他发现了猎物,安下套来,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,象是到了时候只等他去取一样。
  
  
  端午节前两天的晚上,狗儿让堂屋里的声音闹醒了,仔细一听,是豹子哥在和蛮牛说话。狗儿跳下床,就朝淘屋奔去,正要开门时,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,急忙转回床边,摸索着找到衣裤,往身上穿时,手都在发抖。门一开,就激动地喊道:“豹子哥!”跑过去扑到豹子哥身上,带着责怪的口气问:“你这会(这段时间)跑到哪去了嘛?”
  
  “去搞了点野物(野生动物)”豹子哥端详着狗儿,笑着说。
  
  “搞到些哪样野物?”
  
  “这回(次)运气好,得了两头獐子,四头麂子和两条獾狗,还有一头刺猪。”豹子哥脸上挂着满足笑容说道。
  
  “放在哪里的?”狗儿目光在淘屋里搜寻着,目光落在装满东西的背蔸上。
  
  “在镇上卖了。”豹子转过身去,从背蔸里取出一包东西送给狗儿:“这是给你买的。”
  
  
  狗儿欣喜地接过东西,转过身走到饭桌跟前,打开一看,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:一双时髦的蓝白相间的运动鞋、一条蓝色的牛仔裤、一条米色的休闲裤、一件白色的夹克、一件暗紫色的休闲服,还有两件衫衣和两件针织短袖,狗儿惊喜地翻动着。这些东西,他只在镇上看到一些男孩身上穿过,自己连想都没敢想。狗儿疑惑地看着豹子哥:这些东西是送给我的吗?
  
  “拿到你屋里去吧。”豹子哥对狗儿说道。
  
  “你何必买这些东西糟蹋钱哦!”狗儿妈给一大碗炒好的鸡蛋饭递到豹子哥手上说道。
  
  
  狗儿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新衣,想到豹子哥为了他,这么长的时间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度过,心理还埋怨豹子哥一直不来看他,连他人影子都找不到。想到这些,狗儿非常内疚,喉咙一下子变硬了,眼前昏暗的煤油灯也起了一层水雾。狗儿抱起这包东西,紧紧地贴在胸口,走进屋去放在床上,把脸埋在上面,久久不敢出来。
  
  “我回去了,明天就给粽叶打(摘)来,你们就莫去打了”。
  
  “这么晚了,就在这儿和狗儿挤着睡吧,洗脚水都烧好了。”
  
  狗儿听到蛮牛在留豹子哥,慌忙擦了擦眼睛,跑出去拉着豹子哥说:“就在这里睡,明天我和你一路(一起)去打粽叶。”
  
  豹子哥留了下来。
  
  狗儿躺在豹子哥宽厚坚实的怀里,沉溺在豹子哥热乎乎的身体散发好闻的气味里。
  
  
  豹子侧着身子面对狗儿睡着,借着屋外的月光,静静地看着狗儿。这段时间里,无论是在密林中,还是在草丛里;也无论是在悬崖上,还是在深涧底;豹子无时不刻地在想着狗儿,豹子那漂泊的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的归宿。
  
  
  豹子好几次伸过手去,想把狗儿搂到怀里,但他终于强压住了自己的这种欲望。他怕两具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后,他怕两具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后,会无法控制地进行下去——与狗儿融为一体。这样会伤害狗儿吗?
  
  这时的豹子想到了大雁和刘幺毛。
  
  大雁和刘幺毛的事过去了很多年,豹子才听说的。王二娃看到的那一幕,豹子以前也和其他人一样,一直都不太相信。
  
  
  寨子上的半大男孩晚上在一起玩的时候,离家远一点或是玩兴未尽时,基本上都是“哪里黑(晚上)哪里歇(睡觉)”。豹子的家离寨子有三四里路,一旦跟伙伴们玩到晚上,都不回家,有时还三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。
  
  山民们是没有内裤的,或是没那闲钱买内裤,或是不习惯穿内裤。一到床上就是赤条条的。
  
  
  “舒服不过肉挨肉,好耍不过棒打棒”,两个男人赤裸裸地躺在一个被窝里,肉挨肉舒服了,难免要行“棒打棒”之事:触摸身体、把玩男根、对比大小、区分形状。玩得兴起时,就重叠在一起,置下体于对方股沟,或贴于对方小腹,模仿男女交合之式。
  
  
  平时要好的哥们,在“棒打棒”中,弄得欲火焚身时,渴求“进入”的体验,尝试着从后门挺入。无奈不得要领,洞门干涩紧闭,稍一用劲,尚在顶门之时,体下哥们叫痛,予以拒之。
  
  
  男人间“棒打棒”之事,一般止于婚后。但大山深处的光棍们婚期遥遥,“棒打棒”止期迢迢。在他们眼里,这种事是男人间的玩耍,是相互取乐。没有爱和恋,也不是性。没有人指望当同性的老公,更没有人期待作同性的老婆。
  
  
  豹子在与人“棒打棒”时,也尝试过从后门进入,但都是功亏一篑。最后一次是前年的三十夜与蛮牛一起过年,醉意朦胧中的两个男人,一丝不挂地相拥在被窝里,玩到激情高涨之时,彼此都尝试过进入对方。
  
  
  豹子以前是根据自己的经历否定能够插入。但后来在镇上的一次经历,让豹子如醍醐灌顶,相信王二娃所见属实。当然,豹子碍于蛮牛跟大雁情面,不会说出来,只是心里想着:大雁是怎么知道的?
  
  
  早上醒来,豹子发现自己还是与狗儿抱在一起的,下面那东西硬硬地向上翘着,顶在狗儿的肚子上。豹子先缩了一下身子,让下体离开狗儿的肚皮,然后静静地看着睡梦中的狗儿:清俊的脸上已经有了光泽,脸颊还透出了淡淡的红晕,嘴唇上浅黑的绒毛似乎比昨晚好看了许多。豹子越看越喜欢,心中充满了男人的柔情和爱意。

豹子不想让狗儿看到他一时还软不下去的男根,轻轻地下床穿好衣服。开门声给狗儿惊醒了,看到豹子哥正要出门,急忙撑起来坐着,喊了一声:豹子哥!
  
  
  豹子看到狗儿还在穿已经短小得不合体的衣服,走过去拿出牛仔裤、夹克和一件衬衣要狗儿穿上。狗儿舍不得穿,但看到豹子执拗的神情,就穿上了。
  
  “你很好看!”狗儿让豹子哥说得不好意思起来。
  
  
  吃过早饭,狗儿与豹子哥一起,朝山林里走去。农历五月的山里,苍翠欲滴,山花浪漫,一丛丛红的、白的、紫的高山杜鹃与各种野花争奇斗艳。看着身边的狗儿焕然一新,阳光灿烂,豹子哥心情如山花般绚丽斑斓。
  
  
  豹子哥摘了一片树叶,吹起了“咚咚喹”。狗儿要豹子哥教他,豹子哥说,要不老不嫩的树叶,选皮实不脆的,怎么吹,只有自己去悟。狗儿一时悟不出来,有些丧气,就要豹子唱《木叶情歌》。
  
  “坡上的木叶烂成堆,只怪小郎不会吹;几时吹得木叶叫,哥哥来陪小郎睡。”
  
  “坡上种荞不用灰,哥爱小郎不请媒;用得灰来荞子倒,请得媒来惹是非。”
  
  “你乱编些来唱”狗儿笑着指责,其实心里很受用。
  
  “山歌有现成的,也可以见么子唱么子,想么子唱么子,编顺口就要得(可以)”豹子哥给狗儿介绍在深山里传承最完整的山歌。
  
  “新姑娘(新娘)哭嫁,会哭(能编能唱)的,东西(陪嫁)才要得多,哭的时候又不明说,要让娘家的人听了答应给东西。”
  
  
  “有一个新姑娘出嫁时,想要她哥哥的那匹白马,那匹白马是吊(拴)在他们屋坎脚(下)的。新姑娘就哭道:‘我的达达(哥哥),我的哥啊,我要你坎脚吊那个’。”豹子拖声卖气地学新姑娘哭嫁。
  
  
  “旁边的人给‘坎脚’听成了‘胯脚’,就阴倒起(偷偷)笑,她哥哥也听成‘胯脚’了,搞得卵都(很)不好意思,脸巴绯红,装起没听见。”
  
  “新姑娘见她哥哥不答应她,又哭道:‘我的达达,我的哥啊,我要你胯脚吊那个’。”豹子故意给“坎脚”很清楚地唱成“胯脚”。
  
  
  “她哥哥见她还在要他‘胯脚吊那个’,就走开了。新姑娘硬是想要那匹白马,看到她哥哥走了,就撵倒(追着)她哥哥哭:‘我的达达,我的哥啊,我要你胯脚吊那个’。”
  
  
  “她哥哥搞得没得法了,人又多,硬是不好意思得很,就恶凶凶地说:‘你要哪样嘛?’,新姑娘就哭道:‘我要你坎脚吊那白马骑上坡’,她哥哥才晓得她原来是要那匹马,就说:‘你要你就拿去嘛!’”
  
  
  狗儿和豹子哥笑成一堆。一会,狗儿也开始“哭嫁”了:“我的达达,我的哥啊,我要你胯脚吊那个”,“哭”着,手就朝豹子哥的胯脚伸了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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