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7)
大雁娘一首天荒地老的《送郎》唱毕,狗儿恭敬地双手端着酒碗起身向大雁娘敬酒:“婆婆(奶奶)您唱得太好了!我敬您!”狗儿给半碗酒一饮而尽,大雁娘幸福地笑着呷了一口。
大雁娘和冉老怪醉意酣畅轮流唱着,大雁倾情伴奏,其他人不时跟着和着。醉醺醺的狗儿全没了平时的羞怯,刚学会的山歌,就放开嗓子唱得非常投入。
令大家惊讶的是狗儿的唱歌天赋,乐感极佳,嗓子极具穿透力。在大雁娘和冉老怪的指导下,难度很大的《一朵鲜花奏地开》,也能跟着大雁吹的曲子极有韵味地唱下来,冉老怪也自叹弗如!
“狗儿的声音(嗓子),只有往年李家寨的李富高才有,大家都叫他山歌王。”大雁娘赞许着狗儿,仿佛看到新的山歌王即将诞生。
不知不觉间雨停了,夜晚的天空墨蓝如洗,满天繁星,一勾弯月。大家酒足饭饱怡然自得,狗儿妈在灶台上轻快地洗刷着碗筷。
“灶里还有好大一堆炭火,狗儿到坎脚去掰几根包谷烧来大家吃。”狗儿妈吩咐道。
“狗儿有点醉了,我去。”豹子拿着篮子去掰包谷,狗儿要跟着去,让豹子拦住了。
豹子掰来包谷到灶门前剥了壳埋在炭火里。
“说起包谷,我想起了,我们这里又来野猪了。”冉老怪说道。
“来了好几个野猪,最大的可能有三百多斤。刘家兄弟的包谷遭啃得最多,他们安了铁夹子,野猪这东西鬼得很,安的铁夹子伪装得再好,它也能发现,就是不去踩。听说安铁夹子时要念咒语,野猪才会被咒语牵着去踩。”水牯说。
“就是踩到铁夹子了,也夹不住它,它会把夹住的脚咬断了逃跑,这东西凶得很!”冉老怪说。
“就是凶得很,铁夹子夹不到它,刘家三弟兄在路口上安上网,放他们家的黄狗去追,开始是狗追野猪,后来野猪发毛了,反过来追狗。幸好他们人离得远,不然就背时(遭殃)了!过后他们再也不敢去捕野猪了。”水牯这一说,大家都笑了。
“一猪二熊三老虎,野猪发威了比熊和虎都还凶。以前用火枪打野猪,要是一枪打不死它,受伤的野猪就会冲来和你拼命,它一嘴可以把人撬出一两丈远。就是人爬上树了,碗口粗的树它咬着一转,树就断了。”蛮牛道出了野猪凶悍。
“要捕到这野猪,可能只有你豹子有办法了。”冉老怪对豹子说。
“你们大家就和豹子一起去打吧,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。”大雁娘说。
“要得,明天不落雨我们就去打野猪。”
“刘家有两铺网,我那也有一铺。”冉老怪见豹子答应了,兴奋地说道。
说话间,狗儿妈把烧好的包谷装在筲箕里端来了。狗儿妈给大雁娘选了一根最嫩的,水牯拿了一根折成两半,把大的一节递给大雁。
水牯觉得孤僻的大雁,答应了他吹咚咚喹的请求,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,他太喜欢听大雁吹出的美妙乐曲,五音不全的他几乎是带着崇拜的心情在欣赏。
大雁欣然接过水牯递来的烧包谷,饭后的水牯也一直挨着他坐着,让他生出些许亲切感来。他也喜欢水牯憨直敦朴的性格,粗犷中虽然带着粗野,但还是很有礼貌,对他也很温和。
“要是野猪追来咬人,啷个办?”王二娃有点怯惧。
“该死卵朝天!不死就过年。”水牯粗鲁起来。
“野猪没受伤时,一般不追人咬人,如果是受伤了追来咬人,离得远一点就爬树。如果近处没有树,就朝有树的地方跑,快要追上时,就打‘兔儿折’——急拐弯,野猪笨重,跑起来横冲直撞,你突然拐弯,它就转不过来,要冲出去好远再返回追。”豹子给大家传授摆脱野猪追咬的方法。
“到时候野猪真追来咬人,你豹子可以‘兔儿折’,别的人骇得屁滚尿流的,哪还想得起么子‘兔儿折’?我怕是‘狗儿折’都想不起了!”大雁戏谑着豹子,大家笑了起来。
“到时候大家都要带上锄头或斧头,不要落单,三四个人一组,万一野猪要咬人,大家不要各自乱跑,两三个人一起对付。野猪发威了是很凶,但也还是没有老虎豹子那样灵巧。只要有三四个人一齐动手,围着它打,野猪转来转去不晓得咬哪个人。野猪又不是铁打的,它经得起几锄脑壳?”
“这都是空话,到时候把野猪撵进网里打昏了,血一放抬回来就是了。”豹子说得很轻巧。
“明天不落雨,我就去叫刘家兄弟带上网,我们一起去?”冉老怪征求豹子的意见。
“都说一声吧,愿意去的都去,‘围山打猎,见人有份’,有锣鼓的,都带上,叫刘家兄弟把狗带上,王二娃家的狗也带上,狗要用绳子拴着,到时候我来放。”豹子吩咐着。
“季哥,明天我和你在一组。”醉意迷蒙的水牯想到明天捕野猪,一高兴就搂着大雁的肩友好地说道。大雁含笑点了点头,水牯对他的亲善态度,让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在渐渐复苏。
大伙跟狗儿一家道别时,狗儿妈让豹子留下跟狗儿睡,豹子实在找不到让狗儿跟他回家的借口,就爽快地答应了。
狗儿和豹子睡到床上,自然地拥吻在一起,一翻身就吱嘎作响的床,让他们不敢造次。
“豹子哥,你不会套野猪吗?”狗儿抚摸着豹子健硕的胸肌问道。
“会啊!”
“那我们去安个套,把野猪套来就是了,何必还要那么多人去费气费力?”
“大家乡里乡亲的都是好朋友,一起打猎,大家都快活好耍嘛!野猪也是大家的庄稼喂大的,大家都有份,你说是不是?”豹子看出了狗儿的心思,给他解释着。
“是”狗儿觉得豹子哥说得很有道理,由衷地敬佩豹子哥的为人,更加喜欢他的豹子哥。两人幸福地热吻着,静悄悄地抚摸着、捏弄对方,相拥着进入了甜蜜的梦乡。
大雁失眠了!粗犷豪放的水牯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恭敬和友好,让他不由地要往那方面去想,同时又觉得自己可笑:别人对你好一点,你就想那种事,真成花癫了!
大雁最后想象着水牯那张充满雄性的络腮胡脸和那脸上憨直笑,手向两腿间伸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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